《怨女》张爱玲

作者&投稿:安雪 (若有异议请与网页底部的电邮联系)
~ [1]下午的阳光照到一座红砖老式洋楼上。一只黄蜂被太阳照成金黄色,在那黑洞洞的窗前飞过。一切寂静无声。

[2]她一有点窘,就常常在喉咙口发出一种轻微的“啃”“啃”的咳嗽的声音。

[3]牌桌上点着一盏绿珠璎珞电灯,那灯光把人影放大了,幢幢的映在雪白的天花板上。

[4]房间里的灯光很暗,这城市的电灯永远电力不足,是一种昏昏的红黄色。窗外的西北风呜呜吼着,那雕花的窗棂吹得格格的响。

[5]她两手抄在棉袄底下,缩着脖子快步走着,一阵寒风吹过来,身上就像是一丝不挂没穿衣裳似的,索索的抖起来。院子里黑沉沉的,远远听见隔壁的和尚念经,那波颤的喃喃音调,夹杂着神秘的印度语,高音与低音唱和着一起一落,叮呀哨呀敲着磐铃鼓钹,那音乐仿佛把半边天空都笼罩住了,听着只觉得惘惘的,有一种奇异的哀愁。

[6]略有点响动,小艾便惊醒了,挣扎着要坐起来披衣下床,金槐忙按住她道:“你不要起来了。”她还有点睡眼朦眬,只觉得他的脸很冷,有一股清冷的牙膏气味。然后他就走了。她听见他一路下去,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随着那一声“砰!”便有一阵子寂寞像潮水似的涌了进来。那寂静几乎是哗哗的冲进来,淹没了这房间。桌上的钟滴答滴答走着,也显得特别的响。

[7]才欠起身来,忽然眼前一黑,那身体好像有千斤重,昏昏沉沉的早又倒了下去。孩子还在那里哭,那哭声却异常遥远,有时候听得见,有时候又听不见。

[8]是秋天了,洋梧桐上的黄叶成阵的沙沙落下来,像下大雨似的。那淡黄色的斜阳迎面照过来,三轮车在萧萧落叶中疾驰着,金槐帮她牵着被窝的一角,使它不往下溜。

[9]迎面一辆电车哨哨的开过来。街上行人很多,在那斜阳影里匆匆走着,也不知都忙些什么。

[1]西湖在过去一千年来,一直是名士美人流连之所,重重叠叠的回忆太多了。游湖的女人即使穿的是最新式的服装,映在那湖光山色上,也有一种时空不谐调的突之感,仿佛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

[2]湖水看上去厚沉沉的,略有点污浊,却仿佛有一种氤氲不散的脂粉香,是前朝名妓的洗脸水。

[3]玻璃杯里的茶微微发光,每一杯的水面都是一个银色圆片,随着船身的晃动轻轻的摇摆着。她的脸与白衣的肩膀被月光镀上一道蓝边。人事的变化这样多,而她竟和从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这使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心里只觉得恍惚。

[4]新房子依着碧绿的山坡,向湖心斜倚着,踩着高趼站在水里,墙上爬满了深红的蔷薇,紫色的藤萝花,丝丝缕缕倒挂在月洞窗前。

[1]上海那时候睡得早,尤其是城里,还没有装电灯。夏夜八点钟左右,黄昏刚澄淀下来,天上反而亮了,碧蓝的天,下面房子墨黑是沉淀物,人声嗡嗡也跟着低了下去。

[2]劣质玻璃四角黄浊,映着灯光,一排窗户似乎凸出来做半球形,使那黯旧的木屋显得玲珑剔透,像玩具一样。

[3]离得这样近,又是在黑暗中突然现了一现,没有真实感,但是那张脸他太熟悉了,短短的脸配着长颈项与削肩,前刘海剪成人字式,黑鸦鸦连着鬓角披下来,眼梢往上扫,油灯照着,像个金面具,眉心竖着个梭形的紫红痕。

[4]她们洗了碗回到店堂前,远远听见三弦声。算命瞎子走得慢,三弦声断断续续在黑瓦白粉墙的大街小巷穿来穿去,弹的一支简短的调子再三重复,像回文锦卐字不断头。听在银娣耳朵里,是在预言她的未来,弯弯曲曲的路构成一个城市的地图。

[5]住在个黄泥墙的茅屋里,伺候一个老妇人,一年到头只看见季候变化,太阳影子移动,一天天时间过去,而时间这东西一心一意,就光想把她也变成个老妇人。

[6]邻居婴儿的哭声,咳嗽吐痰声,踏扁了鞋跟当做拖鞋,在地板上擦来擦去,擦掉那口痰,这些夜间熟悉的声浪都已经退得很远,听上去已经渺茫了,如同隔世。

[7]她翻来覆去,草席子整夜沙沙作声,床板格格响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会又被黎明的粪车吵醒。远远地拖拉着大车来了,木轮辚辚在石子路上辗过,清冷的声音,听得出天亮的时候的凉气,上下一色都是潮湿新鲜的灰色。时而有个佚子发声喊,叫醒大家出来倒马桶,是个野蛮的吠声,有音无字,在朦胧中听着特别震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也忘了怎么说话。虽然满目荒凉,什么都是他的,大喊一声,也有一种狂喜。

[8]小刘也在,他的脸从人堆里跳出来,马上别人都成了一片模糊。他跟另一个伙计站在对过门口,都背剪着手朝这边望着,也像大家一样,带着点微笑。所有这些一对对亮晶晶的黑眼睛都是苍蝇叮在个伤口上。

[9]老夏妈的阔袖子空垂在两边。她把手臂缩到大棉袄里当胸抱着,这是她冬天取暖的一个办法。在暗黄的电灯泡下,大厨房像地窖子一样冷。高处有一只小窗户,安着铁条,窗外黎明的天色是蟹壳青。后院子里一只公鸡的啼声响得刺耳,沙嘎的长鸣是一只破竹竿,抖呵呵的竖到天上去。

[10]这间房在他们四周站着,太阳刚照到冰纹花瓶里插着的一只鸡毛帚,只照亮了一撮柔软的棕色的毛。一盆玉花种在黄白色玉盆里,暗绿玉璞雕的兰叶在阳光中现出一层灰尘,中间一道撂纹,肥阔的叶子托着一片灰白。一只景泰蓝时钟坐在玻璃罩子里滴答滴答。

[11]她两只手抄在衣襟下坐着。房里没有生火。哮喘病最怕冷,不过老太太更怕火气,认为全宅只有她年纪够大,不会上火,所以只有老太太房有个炭盆。房间大,屋顶又高,只有正中一盏黄黯的电灯远远照下来,房间整个像只酱黄大水缸,装满了许久没换的冷水。动作像在水底一样费力,而且方向不一定由自己做主。钟声滴答,是个漏水的龙头,一点一滴加进去,积水更深。刚吃完饭,她冻得脸上升火,热敷敷的,仿佛冰天雪地中就只有这点暖气、活气,自己觉得可亲。

[12]楼下胡琴又在伊哑着。她回到原处,坐得远远的,摸着皮袄的灰鼠里子,像抚摸一只猫。她那天在阳台上真唱了没有,还是只哼哼?刚巧会给三爷听见了,又还记得。他记得。她的心突然胀大了,挤得她透不过气来,耳朵里听见一千棵树上的蝉声,叫了一夏天的声音,像耳鸣一样。下午的一切都回来了,不是一件件的来,统统一齐来。她望着窗户,就在那黑暗的玻璃窗上的反光里,栗色玻璃上浮着淡白的模糊的一幕,一个面影,一片歌声,喧嚣的大合唱像开了闸似的直奔了她来。

[13]过道里没有人。地方大,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种监视的气氛,所有的房门都半开着,擦得睁亮的楼梯在她背后。她开了门门,推开一扇玻璃门,阳台上漆黑,她也没开灯。冷得一下子透不过气来。有两扇窗子里漏出点灯光,她回头看了看,怕有人看见,随即快步穿过廊上,那古老的地板有两块吱吱响着。到了T形的阳台上突出的部份,铺着煤屑,踩着也有点声响。花瓶式的水门汀栏杆,每根柱子顶着个圆球,黑色的剪影像个和尚头,晚上看着吓人一跳。

[14]大门口灯光雪亮,寂静得奇怪。那条沥青路在这里转弯,做半圆形。路边的冬青树每一只叶子都照得清清楚楚,一簇簇像浅色绣球花一样。

[15]她低声唱起《十二月花名》来。他要是听见她唱过,一定做是这个,她就会这一支。西北风堵着嘴,还要唱真不容易,但是那风把每一个音符在口边抢了去,倒给了她一点勇气,可以不负责。她唱得高了些。

[16]旅馆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连多人开着房间打麻将,哗啦哗啦洗牌的声音像潮水一样。

[17]马路两边洋梧桐叶子一大阵一大阵落下来,沿路望过去,路既长而又直,听着那萧萧的声音,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她微笑着几乎叫出声来,那么许多黄色的手飘下来摸她,永远差一点没碰到。黄包车、马车、车缝里过街的人,都拖着长长的影子,横在街心交错着,分外显得仓皇,就像是避雨,在下金色的大雨。

[18]她抱他到前面院子里,斜阳照在那橙黄的墙上,鲜艳得奇怪,有点可怕。沿着旧红栏杆栽的花树,叶子都黄了。这是正殿,一排白石台阶上去,雕花排门静悄悄大开着。没有人,她不带孩子去。怕那些神像吓了他。月亮倒已经出来了,白色的,半圆形,高挂在淡青色下午的天上。今天这一天可惜已经快完了,白过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像乳房里奶胀一样。她把孩子抱紧点,恨不得他是个猫或是小狗,或着光是个枕头,可以让她狠狠的挤一下。

[19]她出来到走廊上,天黑了,晚钟正开始敲,缓慢的一声声蓬!蓬!充塞了空间,消灭一切思想,一声一声跟着她到后面去。

[20]未来是个庞然大物,在花布门帘背后藏不住,把那花洋布直顶起来,顶得高高的,像一股子阴风。庙里石板地晚上很冷,门口就挂着这么个窄条子花布帘子。屋梁上装着个小电灯泡,一张张圆台面上的大红桌布,在那昏黄的灯光下有突兀感。

[21]他们的声音都离她很远,像点点滴滴的一行蚂蚁,隔着衣服有时候不觉得,有时候觉得讨厌。她能知未来,像死了的人,与活人中间隔着一层,看他们忙忙碌碌,琐碎得无聊。

[22]目前这一刹那马上拖长了,成为永久的,没有时间性,大钳子似的夹紧了她,苦痛到极点。

[23]她的心底下有个小火熬煎着它。喉咙里像是咽下了热炭。到快天亮的时候,她起来拿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嘴喝了一口。冷茶泡了夜,非常苦。窗子里有个大月亮快沉下去了,就在对过一座乌黑的楼房背后。月亮那么大,就像脸对脸狭路相逢,混沌的红红黄黄一张圆脸,在这里等着她,是末日的太阳。在黑暗中房间似乎小得多。二爷带着哮喘的呼吸与隔壁的鼾声,听上去特别逼近,近得使人吃惊。奶妈带着孩子跟老郑睡一间房,今天晚上开着门,就像是同一间房里的一个角落。两个女佣的鼾声有点参差不齐,使人不由自主期待着那一上一落,神经紧张起来。一个落后半步,两个都时而沙嘎,时而浓厚,咕嘟咕嘟冒着泡沫,然后渐趋低微,偶尔还吁口气,或是吹声哨子。

[24]她披上两件衣裳,小心地穿过海上的船舱。黑洞洞的,一只只铺位仿佛都是平行排列着。一个个躺在那里,在黑暗中就光剩这一口气,每次要再透口气都费劲,呼嗤呼嗤响,是一把乱麻绷紧在二个什么架子上,很容易割断。每一只咽喉都扯长了横陈在那里,是暴露的目标。她自己的喉咙是一根管子扣着几只铁圈,一节节匝紧了,酸疼得厉害,一定要竖直了端来端去。她转动后面箱子房的门钮,一进去先把门关上再开灯。一开灯,那间大房间立刻围了上来,在温暖的黄色灯光里很安逸。用不着的家具,一叠叠的箱子,都齐齐整整挨着墙排列着。

[25]绿竹帘子映在梳妆台镜子里,风吹着直动,筛进一条条阳光,满房间老虎纹,来回摇晃着。

[26]骇异的寂静简直刺耳,滋滋响着,像一张唱片唱完了还在磨下去。所有的眼睛都掉过去不望着她。

[27]虽然现在不怕被人听见了,她也像一切过惯大家庭生活的人,一辈子再也改不过来,永远鬼鬼祟祟,欠身向前嘁嘁促促。

[28]半夜了,还一点风丝都没有,她坐在窗前篦头,楼窗下临一个鸽子笼小街堂,一股子热烘烘的气味升上来,缓缓的一蓬一蓬一波一波往上喷。一种温和郁塞的臭味,比汗酸气浓腻些。

[29]忽然有人吵架,窗外墨黑,盖着这层暖和的厚黑毯子,声音似乎特别近,而又嗡嗡的不甚清楚。

[30]大家还在议论着,嚎哭声渐渐消逝,循着一条垂直线的街道上升。城市在黑暗中成为墙上挂着的一张地图。

[31]她叫老妈子去睡了,仍旧坐在那里晾头发。天热头发油腻,黏成稀疏的一绺绺,是个黑丝穗子披肩。她忽然吓了一跳,看见自己的脸映在对过房子的玻璃窗里。就光是一张脸,一个有蓝影子的月亮,浮在黑暗的玻璃上。远看着她仍旧是年轻的,神秘而美丽。她忍不住试着向对过笑笑,招招手。那张脸也向她笑着招手,使她非常害怕,而且她马上往那边去了。至少是她头顶上出来的一个什么小东西,轻得痒咝咝的,在空中驰过,消失了。那张脸仍旧在几尺外向她微笑。她像个鬼。也许十六年前她吊死了自己不知道。

[32]整个的城市暗了下来,低低的卧在她脚头,是烟铺旁边一带远山,也不知是一只狮子,或是一只狗躺在那里。这天也许要下雨了。外面每一个声音都是用湿布分别包裹着,又新鲜又清楚。

[33]一只蜜蜂在对面一排长窗前飞过,在阳光中通体金色。有只窗户不住地被风吹开又砰上,那声音异常荒凉。

[34]黑暗一点点增加,一点点淹上身来,像蜜糖一样慢,渐渐坐到一种新的原素里,比空气浓厚,是十廿年前半冻结的时间。他也在留恋过去,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来。在黑暗中他们的声音里有一种会心的微笑。

[35]干枯的小玫瑰一个个丰艳起来,变成深红色。从来没听见说酒可以使花复活。冰糖屑在花丛漏下去,在绿阴阴的玻璃里缓缓往下飘。不久瓶底就铺上一层雪,雪上有两瓣落花。

[36]她可以想像他一条条路都断了,又会想到她,也就像她老是又想到他,没有脑子,也没有感情,冷冷地一趟趟回去。这时候就又觉得那冰凉的死尸似的重量蠕蠕爬上身来,交缠着把她也拖着走,那么长,永远没有完,两条大蛇有意无意把彼此绞死了。

[37]日子越过越快,时间压缩了,那劲更大,在耳边呜鸣地吹过,可以觉得它过去,身上陡然一阵寒飕飕的,有点害怕,但是那种感觉并不坏。

[38]她不由得想起从前拿油灯烧一个男人的手,忽然从前的事都回来了,蓬蓬蓬的打门声,她站在排门背后,心跳得比打门的声音还更响,油灯热烘烘薰着脸,额上前刘海热烘烘罩下来,浑身微微刺痛的汗珠,在黑暗中戳出一个个小孔,划出个苗条的轮廓。

[1]麻将桌上白天也开着强光灯,洗牌的时候一只只钻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缚在桌腿上,绷紧了越发一片雪白,自得耀眼。酷烈的光与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张脸也禁得起无情的当头照射。稍嫌尖窄的额,发脚也参差不齐,不知道怎么倒给那秀丽的六角脸更添了几分秀气。脸上淡妆,只有两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涂得亮汪汪的,娇红欲滴。云鬓蓬松往上扫,后发齐肩,光着手臂,电蓝水渍纹缎齐膝旗袍,小圆角衣领只半寸高,像洋服一样。领口一只别针,与碎钻镶蓝宝石的“钮扣”耳环成套。

[2]她又看了看表。一种失败的预感,像丝袜上一道裂痕,阴凉的在腿肚子上悄悄往上爬。

[3]楼上乘客稀少,车身摇摇晃晃在宽阔的街心走,窗外黑暗中霓虹灯的广告,像酒后的凉风一样醉人。

[4]她脑后有点寒飕飕的,楼下两边橱窗,中嵌玻璃门,一片晶澈,在她背后展开,就像有两层楼高的落地大窗,随时都可以爆破。一方面这小店睡沉沉的,只隐隐听见市声——战时街上不大有汽车,难得揿声喇叭。那沉酣的空气温暖的重压,像棉被捂在脸上。有半个她在熟睡,身在梦中,知道马上就要出事了,又恍惚知道不过是个梦。

[5]回到他家里,又是风声鹤唳,一夕数惊。

[6]她有点诧异天还没黑,仿佛在里面不知待了多少时候。人行道上熙来攘往,马路上一辆辆三轮驰过,就是没有空车。车如流水,与路上行人都跟她隔着层玻璃,就像橱窗里展览皮大衣与蝙蝠袖烂银衣裙的木美人一样可望而不可即,也跟她们一样闲适自如,只有她一个人心慌意乱关在外面。

[7]他对战局并不乐观。知道他将来怎样?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1]他穿棉袍,完全没有肩膀——在昏黄的灯光里面如土色,有点麻麻楞楞的,像一座蚁山矗立在那里。

[1]恍惚通过一个旅馆甬道,保养得很好的旧楼,地毯吃没了足音,静悄悄的密不通风——时间旅行的圆筒形隧道,脚下滑溜溜的不好走,走着有些脚软。

[2]一转弯,斜阳照不到了,陡然眼前一暗,黄昏的街头蒸笼一样闷热,完全是户内,而四望无际,那么广阔零乱黯淡,令人感到诧异。

[3]但是去打电话正值上灯时分,一上街只见霓虹灯流窜明灭,街灯雪亮,照得马路上碧清;看惯了大陆上节电,如同战时灯火管制的“棕色黑灯”,她眼花撩乱,又惊又笑。

[4]亚热带夏天天长,在西晒的大太阳里忙这一通,正是夕照中众鸟归林鸦飞雀噪的情景。

[5]漂泊流落的恐怖关在门外了,咫尺天涯,很远很渺茫。

[1]窗外黑暗中蛙声阁阁,没装纱窗,一阵阵进来江南绿野的气息。

[2]钟塔的剪影映在天上,赵珏立刻快乐非凡,心涨大得快炸裂了,还在一阵阵的膨胀,挤得胸中透不过气来,又像心头有只小银匙在搅一盅煮化了的莲子茶,又甜又浓。

[3]华府特有的发紫的嫩蓝天,傍晚也还是一样莹洁。远景也是华府特有的,后期古典式白色建筑上,浅翠绿的铜锈圆顶。车如流水,正是最挤的时辰。黑铁电灯杆上端低垂的弧线十分柔和,高枝上点着并蒂街灯。

《怨女》张爱玲
答:[15]她低声唱起《十二月花名》来。他要是听见她唱过,一定做是这个,她就会这一支。西北风堵着嘴,还要唱真不容易,但是那风把每一个音符在口边抢了去,倒给了她一点勇气,可以不负责。她唱得高了些。 [16]旅馆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连多人开着房间打麻将,哗啦哗啦洗牌的声音像潮水一样。 [17]马路两边洋梧...

《怨女》怨的是什么
答:张爱玲的《怨女》叙述了女主人公柴银娣坎坷的一生。没有看过《金锁记》,单单沉迷《怨女》文本,书中女性角色众多,大奶奶,柴银娣,三奶奶,冯家小姐,冬梅……一口气读下来,突然觉得书中的女性都是怨女,虽然都有夫婿,可是每个男人都是早晚不着家,白天出去,晚上也出去,在书中,男性角色像是被隐...

《怨女》心锁难解,画地为牢
答:《怨女》是张爱玲的一篇短篇小说,和《金锁记》是同一个故事,一个写得详尽,一个写得粗略,就名字而言,我更喜欢《金锁记》。一个女子从美好的青春到最后的迟暮,把自己锁在深家大院里,就是一把很结实的“金锁”。故事中的女主角银娣,是平凡百姓,和哥哥嫂嫂一起经营着一家麻油店,勉强度日。银娣...

读张爱玲《怨女》
答:张爱玲写人真是厉害,一支笔,句句见血,比如写到银娣因为和小叔子有了情爱上的纠葛,怕小叔子说出去自己没法做人,所有要悬梁自尽。张爱玲根本没有写到底自尽了没有,前一句还在写:其实,她并没有想到身后怎样的情形——不愿意想。人死如灯灭。眼不见为净。就算明天早上这世界还在这里,若无其事,...

张爱玲《怨女》的梗概
答:”。“麻油西施”银娣嫁了个软骨病的富家子,忍受着妯娌的冷嘲热讽,哥嫂的阿谀奉承,等到丈夫死了儿子大了,她终于拿起“主宰”这把剑,却日复一日地麻木和肆意着。女主人公的变态心理,被张爱玲描绘得入木三分,苍凉无比。故事发生在清朝末年,麻油铺老板的妹妹银娣钟情于对面药店的伙计小刘,但在...

张爱玲如果孩子的出生是为了继承自己的劳碌哪本书
答:张爱玲“如果孩子的出生是为了继承自己的劳碌”出自张爱玲的文集《怨女》中的《第十四章》。

张爱玲的小说 《怨女》 怎么样的一个故事?
答:不过看来她已经什么都忘记了,现在她只是一个贵夫人。最后儿媳妇不堪婆婆的辱骂含恨自杀。她自己日复一日地麻木和肆意着,偶然听到嫂子讲起“从前对门药铺的小刘”.银娣的眼光迷茫了.那时的她.穿一件素褂子.梳一条大辫子的故事..当你看完后.你就会感受到这个故事的深刻含义了.呵呵 -- ...

张爱玲小说《怨女》中“小艾”的命运分析
答:最近看了张爱玲的小说《怨女》中“小艾”的片段,看完后,对小艾的命运感到十分的可惜以及同情,并且写了一些个人读完后的看法。小说的一开始说了小艾因为小艾家里穷,所以家里人把她卖到了席五太太这里做了席五太太的佣人,平日里帮忙做家务事,小艾可能家庭成长环境的原因,促使了她的性格是勤劳、善良...

走进张爱玲,品味《怨女》
答:《怨女》是张爱玲的中篇小说,由七个故事组成。就拿其中的一篇《怨女》来说,银娣是生活在一个贫苦家庭,比她外婆家好一点点。自母亲去世之后,与他的亲哥哥炳发和她嫂子住在一起。本来到出嫁的年纪,哥哥他抠门,为省办嫁妆这笔花费,情愿一年年的耽搁下去。想把她当做活招牌,让更多人来他这里买活...

张爱玲的《怨女》有哪些人物?
答:显然是娥皇、女英的现代版。老大、老三家最后都败光了,只有孱弱的老二家,逆来顺受,借着女佣人的肚腹,得以苟延香火。《怨女》也是缩水版的一个《红楼梦》 ,或者说《红楼梦续》,估计张爱玲下笔之初,是有写巨著的雄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改单线发展了,不过重要的情节依然掩埋在简单的情节里 ...